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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水危机》滇池在都市膨胀中死去

更新时间:2009-05-22 08:49 来源:南方都市报 作者: 阅读:1881 网友评论0

滇池,在都市膨胀中重病缠身

超负荷的脆弱生态遭遇城市扩张雄心,开发优先,环保置后带来治污困局

滇池的污染负荷中,城市生活污水占一半以上,比例最大。自1992年以来,流域户籍人口以每年1.7%的速度递增,而暂住人口从1992年的25万,仅到2000年就达100万。1980年流域人口156.8万人,滇池水质III类水;1990年流域人口185.7万人,滇池水为IV类水;至2000年217.7万人时,为劣V类水。

昆明市的生活水价现已高至2.8元每吨,“滇中调水”工程总投资超490亿元,提出从数百公里外引金沙江水冲刷滇池。有专家指出:“这么高的成本谁来买单?”

他指出,治理滇池重在治理污染的源头,即截污。昆明现在最大的是,老城区的网管由于历史原因没有清(雨水)污分流,建筑、街道拥挤,煤气管、电缆管、供水管等地下盘错交接,“环保的空间很少”,分流制的截污管道已无从下去,现在进行的城外分流仍有操作问题,分得不彻底。

另一方面,新城区按照规划突飞猛进,并未真正做到“环保优先,先下分流制排水体系,再搞地产开发”,“这边还没有控制住,那边又不停发展,不要说新城,老城现在都还治不了。”

昆明未来发展蓝图:一湖四片规划布局图

2003年提出的“现代新昆明”发展战略,以滇池为中心,实施“一湖四环”工程,建成东西南北“一湖四片”的城市区。20年后,昆明城区面积将从现在的180平方公里发展到460平方公里,规划总人口450万人,计划到2020年把昆明建成“东方日内瓦”。滇池将成为一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最大的城中湖”。

张寿进入漂满蓝藻的水中,就像进入绿色的油漆,虽然早已习惯了腥臭的气味,但他还是不停地挥动双手,尽量荡清身周的湖水,随后慢慢俯下身子,腿一蹬,拘谨地游了起来。

这个60岁的昆明海口镇农民,可能是目前唯一坚持在滇池里游泳的人,每早十分钟与劣V类水的接触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他认为这有利于降低血压血脂。“没办法,再脏也要锻炼下去。”张寿笑着说。

滇池污染的现状,对张寿以及其他湖边村民的影响,并不像很多人想象的那么严重。过去的二十多年,湖水虽然越来越脏,但农村生活也越来越富裕。打工比打渔挣钱,卖地比种地钱来得快,污染甚至带来了额外的收入。每逢太阳很大的时节,渔民们一大早就出动,划着船为有关部门驱赶蓝藻,这样干一天可以得到70元工钱。

在上游那个天天是春天的都市里,污染更是在长年累月的媒体报道中成为常态,上年纪的人兴许偶尔会怀恋滇池水煮饭的香味,但年轻人更关心汽车与流行音乐,因为他们对滇池的记忆是干燥的,在他们很小的时候,滇池就已被严重污染不能游泳。

诗人于坚说:“世界竟然如此荒诞,我们活着,滇池死去!”

无力的滇池,膨胀的城市

胡星主持工作期间,一个“构筑东方日内瓦建设现代新昆明”的战略决策被提出,然而这个未来“东方日内瓦湖”的草海、外海水质目前依然是劣V类

让张正祥最兴奋的事莫过于接受媒体采访,他穿戴整洁,夹着皮制公文包,不像一个农民,更像一个干部。张正祥每天的必修课有点类似张寿,但他耗费体力的方式不是下湖锻炼,而是绕湖巡查。一大早就离开堆满环保资料的破旧小屋,饿了吃馒头,渴了喝浇花水。

在西山区乃至昆明市,张正祥的名气都不算小。几年前,他为保护滇池与官员和老板们“殊死搏斗”关停采石、采矿场的事迹就被广泛报道,先当选“中国十大民间环保杰出人物”,后又获“昆明好人代表”殊荣。

如今,58岁的张正祥依然偏执、倔强,一如既往地“誓死保卫滇池”,一如既往地孤独穷困、债务缠身且遭人嫉恨。这个小学都没上过的富善村村民,谈起滇池便沉浸在一种悲愤中,他认为滇池被污染的同时权利也被污染了。“以污治污,越治越污。”他说话时嗓门很大。

倾家荡产四处告状,采石场终于封停,但随后而来房地产开发和高速公路建设却让张正祥感到无力,正像滇池,面对着它北面不断膨胀的人口和欲望。

上世纪90年代至今,滇池周边的房地产开发方兴未艾,连排的别墅建在昔日围湖造田新生的土地上,成为社会富足的象征。

2002年,大连万达集团进入昆明,斥资35亿元在滇池旅游度假区圈地4000亩,投资30亿元人民币,并引进5000万美元的外资,开始了它在滇池旁的造城计划。经过几年的开发运作,往昔的田园变成了今天的高级住宅区,有别墅洋房,有高尔夫球场。

让张正祥和村民不能理解的是,他们在这边退出耕地让科研院所种上昂贵的植物,建设据说能净化入湖污水的生态湿地,而那边却紧紧临湖大搞房地产开发。“治滇池不治水,挖田搞湿地,这有什么科学性?”这就是白草村的老农李顺德的认识。

2004年,滇池西畔修建高海公路,挖山采石取土数量巨大,至今仍有大量土石被倾倒在路边未得到处理。

高海公路是云南省近年的宏伟蓝图――“现代新昆明”建设中的重要一环,盘踞风景名胜区西山脚下,沿线是滇池湖滨生态带,全长31.35公里,投资26.77亿元。2001年9月高海公路建设指挥部正式组建,时任昆明市副市长的胡星任指挥长。

胡当时分管城建、规划,同时还担任滇池保护委员会的副主任,就在胡主持工作期间,昆明城区的老建筑不断消失,就如滇池中濒危的物种。一个“构筑东方日内瓦,建设现代新昆明”的战略决策被提出,然而直到今年1月,胡星在云南省交通厅副厅长任上被公安部通缉时,这个未来的“东方日内瓦湖”的草海、外海水质依然是劣V类,主要监测指标中总氮、总磷超过V类水标准。

张正祥认为,修建高海公路是事关滇池治理的大事,此前不经严格勘测、设计不能施工,而有人“假冒修建公路之名,在滇池面山毁林取土”,为的是“乘修建高海一级公路的车,大搞土地违法交易和房地产开发”。

张正祥最为关心的是白草村的那片山林,因为他在那里的溪水与泉潭中发现了已在滇池里绝迹的国家重点保护动物――金线鱼。他通过媒体大肆宣扬自己的发现,希望建立一个金线鱼的保护区,令他没想到的是,引来的是炸鱼和垂钓者,而修高速路时,那里的一座山几被夷为平地。

有关部门的一些人曾来看过,他们在这位民间环保卫士的带领下,穿过绿油油的丛林和玉米地到达潭边。但张正祥很失望,他们谈得更多的不是金线鱼保护区,而是退休后来此建房以享清福,有人甚至说找到了死后的托身之所。

末端治理

政府每年300万元专项经费除蓝藻;而投资过亿的底泥疏浚效果从一开始就受到环保人士的质疑:“相当于把所有东西投入滇池了,再来挖它”

今年5月底,太湖蓝藻暴发,一场水危机席卷无锡,震惊全国。6月26日,新华社刊发《滇池蓝藻再次暴发不会威胁饮用水安全》的报道,将淡出公众视野已久的滇池又推到台前。

很快,昆明滇池管理局召开新闻通报会,局长马文森纠正新华社的说法,称以当时滇池蓝藻的范围和强度而言,尚不能称之为“暴发”,只是“大量富集”。

“暴发”与“富集”到底有何不同?双方并没对这一用词继续争辩。只是这件事令云南省环保官员们连声叫屈,只觉得受到了太湖的牵连。

尽管如此,在7月份公布的全省17个城市环境综合整治定量考核成绩中,昆明位居榜首。

那次新闻通报会上,马文森还介绍,从2001年起,昆明市政府每年均安排300万元专项经费,打捞蓝藻,包括机械清除物理措施、微生物菌抑制等生物措施及投加混凝剂絮凝沉淀等化学措施。“尽最大努力让蓝藻再少一点,让气味再淡一点,让游客和市民心情少一点沉重,多一点兴致。”马局长说。

杨师傅是海埂公园附近的渔民,他和妻子每天顶着烈日赶蓝藻。“这东西长得快,雨水一打沉下去,太阳一晒马上又浮起来。”除了能挣到工钱,他并不认为自己的工作有多大效果。“有一次专家来撒药,蓝藻几天后又长了起来,鱼倒是毒死了不少。”

“水葫芦疯长成灾了,我们就急急忙忙地打捞水葫芦,蓝藻暴发了,我们就投巨资进行科技攻关,治理蓝藻,这都是末端治理、单项治理的一些表现。”云南大学发展研究院研究员李杰说。他曾主持过一项关于社会经济生态系统运行机制对滇池污染影响的研究。

李杰认为,过去打捞水葫芦的做法是错误的,只因为这种植物不好看,老百姓意见大,水葫芦可以喂猪,还可以做肥料,而蓝藻的暴发是在水葫芦被打捞后出现的。“我们要尊重自然,利用湖泊的这种自救方式。”

滇管局的资料显示,“十五”期间,共打捞滇池水葫芦82万吨,清除了重点水域的富蓝藻水1295万立方米,基本做到滇池水面无成片水葫芦漂浮,重点水域景观明显改善。

比打捞蓝藻更浩大的机械物理措施是底泥疏浚,这项工程在中国内陆湖泊疏浚可谓首屈一指。从1998年,昆明就着手对草海北部2.83平方公里的污染底泥进行疏挖,2001年又对草海中部水域进行疏浚,一期工程和继续疏浚工程疏挖总量640万立方米,投资过亿。目前开展的二期工程,将清出滇池污染底泥340万立方米,经初步估算,用载重5吨的大卡车拉,至少得装60万辆车。

底泥疏浚的效果至今仍存在很大争议,从一开始就受到环保人士的质疑。“这也是末端治理,最花钱,相当于把所有东西投入滇池了,再来挖它。”云南一名环保组织的负责人说。

花钱管粪便却放过化肥

昆明市财政预算安排3500万元在流域推广生态卫生旱厕,已建成的5万多座大多荒废。相反滇池流域是我国化肥使用最多的地区之一,平均每公顷超出全国平均水平723公斤

天空中飘着小雨,秦大妈戴着草帽坐在绿油油的水边,等待着水面下鱼儿游进网中。她捕鱼的器具叫做扳罾,在20年前的大观河两岸随处可见,如今没人再用它在这条通往滇池的臭水河中捕鱼,仅留下一座雕塑,把渔人鼓起肌肉拉起扳罾的景象凝固在时间中。

使用这种渔具需要不小的力气,但对66岁的秦大妈来说不再话下,毕竟现在能捞到的鱼不如从前多,更没有从前大。

她捕鱼的地方位于大清河入湖口,大清河的水并不如其名,它是昆明污染最严重的河流之一。这里2004年6月底建成湖滨首块规模化人工湿地,是示范工程,利用生物技术每日最大处理污水量3000立方米。

“这是哄鱼呢。”秦大妈说,“前两天下大雨,黑水冲进湖里一两里。”此前有专家提醒,湿地处理污水能力有限,而生态过程的建立、发展需要足够的时间,不能期望它在短时间内发挥作用。

实施的各项治理工程中,最难被沿湖农民理解的是生态旱厕。为防止周围农村的粪便流入湖中,改善农村卫生环境,从2005年起,昆明市财政预算安排3500万元,在流域推广生态卫生旱厕,目前已经建成50856座。

但是,这些厕所几乎无人使用。有的被废弃长出了青草,有的堆满了杂物,还有的被改成了洗澡间。白鱼口村农民高水银家的生态厕所倾朝一边,墙壁开裂。“这样的质量,哪个敢进来解手?”高水银说,当时每户出160元,剩下的财政补贴,统一由政府安排工程队来修,后来包工老板说亏本,没完工就停了。如今,他家旱厕唯一的用处就是养鸡养鸭。

“粪便自家浇田种菜都不够,哪个会倒进滇池?”高水银想不明白,相反,村里家家户户洗澡洗衣的废水,通过沟渠直接排入滇池中却无人来管。

为控制农村面源污染,昆明市滇池管理局在流域内推广平衡施肥,控制农药使用,推广“榕风1号”秸秆还田6万亩。有数据显示,目前滇池流域是我国化肥使用最多的地区之一。全流域的化肥使用量每年已达到3.9万吨,平均每公顷达981公斤,比全国平均水平超出723公斤。

位于滇池东岸的斗南,是云南乃至全国最大的花卉市场,有着“花乡”的美誉。然而,为了让这些娇艳的鲜花能短期内开花,博得大都市中的红颜一笑,花农们大量使用化肥、农药,灌溉花田的水取自滇池,最后又排入滇池,土地和湖水污染严重。

由于花卉产业对于当地经济举足轻重,发展与环保的矛盾在这里显得尤其尖锐,问题因而容易被人回避。

规划失控,生态失控

当政府陶醉于建设“世界最大城中湖”的“现代新昆明”发展蓝图时,却发现,一直以来超负荷运转的滇池生态系统成了拦路虎

滇池从300万年前诞生以来,一直在缓慢地沉积,只是过去几百万年的沉积速度,远远赶不上几百年城市发展造成的衰退。公元13世纪,蒙古大军攻陷南诏人于8世纪建立的拓东城。中亚贵族赛典赤?赡思丁成为云南第一任省长,同时也成为了干预滇池自然进程的始作俑者。

元代开始,云南首府从洱海之畔迁到滇池之滨,昆明的发展就以牺牲滇池为代价。古滇池湖水面积到13世纪、人类向滇池要粮涸湖造田之前,一直没有多大变化,为今天滇池的4倍。到上世纪中期,古人共围湖84.4平方公里。

规模最大造田运动始于1969年,那年冬天人民群众热情高涨,在“敢叫日月换新天”口号鼓舞下,让临湖7公里至海埂的大片草海永远消失在欢呼声中。此后,断断续续的围湖进行了20余年,竟令滇池水面积减少了30.6平方公里,地质史中的一瞬间,9%的水面连同其中的鱼虾被活埋了。

张正祥没上过一天学,但他却得益于那个高歌猛进的时代认识了汉字。天天背诵毛主席语录,让这个孤儿不得不学会查字典,以至于今天能够写出饱含专业术语的报告提供给前来采访他的媒体。

对于在滇池旁兴建疗养院、度假村的风潮,张正祥恨之入骨。他认为滇池的补水主要来自于地下暗河,并找到了证据,而这些开发会使滇池的生态补给被切断,让母亲湖加速滑向深渊。他带着媒体记者探访暗河,但几篇报道仅仅成为一时的噱头并未引起专家和官员们的重视。

“他们不敢承认暗河的存在。”他说,“因为暗河一旦被有权有势的人承认,那么现在进行的许多开发将被勒令停止。”实际上,对滇池湖滨史无前例的开发刚刚开始。

2003年5月底,云南省委、省政府在昆明召开了一个非同寻常的会议,“一条振奋人心的消息飞向了四面八方”。在这个名为“昆明市规划与建设现场办公会”的会议上,云南高层提出了建设“现代新昆明”发展战略。以滇池为中心,实施“一湖四环”工程,建成东西南北“一湖四片”的城市区。20年后,昆明城区面积将从现在的180平方公里发展到460平方公里,规划总人口450万人,滇池将成为一个“世界上绝无仅有的、最大的城中湖”。

滇池的污染负荷中,城市生活污水占一半以上,比例最大。自1992年以来,流域户籍人口以每年1.7%的速度递增,而暂住人口从1992年的25万,仅到2000年就达100万。1980年流域人口156.8万人,滇池水质III类水;1990年流域人口185.7万人,滇池水为IV类水;至2000年217.7万人时,为劣V类水。

很多昆明人都没有意识到,当他们享受着现代物质文明带来的便利,冲洗汽车或摁下抽水马桶水闸时,高原明珠脆弱的脊梁上就增添了一根稻草。

云南大学生命科学院副院长、昆明滇池保护委员会专家咨询组成员段昌群博士,和他的研究小组历时两年多完成《滇池流域城市化进程与区域生态经济容量的变化特点》这一课题时发现:“在以昆明为中心的城市化进程中,其发展速度已远远超过了滇池流域生态环境可以接受的程度。滇池流域生态系统对经济社会的支持能力已经达到极限,长期以来一直是超负荷运转。”

云南省的一位环境专家说,“城市发展必须按滇池湖盆的承载能力来考虑规模,人不应该集中在这个盆地发展,应该分流。”他指出,滇池治理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规划失控,规划的法律约束力散失”。他认为,目前的情况是“开发优先,环保置后”,人口快速增长,使城市排污也快速增长,治污的速度根本赶不上污染的速度,“还是一个先发展再治理的过程”。

58岁的张正祥每天的必修课是绕湖巡查。他一如既往地“誓死保卫滇池”,一如既往地孤独穷困、债务缠身且遭人嫉恨。这个小学都没上过的富善村村民认为滇池被污染的同时权利也被污染了。“以污治污,越治越污。”

在“现代新昆明”的规划过程中,昆明市举行了极高规格的规划方案征集活动,邀请了数家“对城市规划建设有独到见解的国外知名设计单位”参加,“征集旨在通过引进世界优秀的规划设计理念和国外城镇建设的先进经验”。

南、西新城概念规划国际方案评审委员会主席陈秉钊教授曾表示,作为拥有4300万人口的省会城市,目前昆明的人口已达到260万,占全省人口的5%,“这个比例显然太低了”。中心城市发展有利于区域经济发展是不争的事实,“昆明人口超过500万是可能的,这在城市规划时必须考虑到”。

去年,监察部出台了《环境保护违法违纪行为处分暂行规定》,对造成污染的有关责任单位和责任人进行责任追究。国家环保总局副局长潘岳提出,“要想遏制污染恶化势头,首先要建立环保问责制度,一定要追究政府相关人员的环保责任,特别是地、市以上负责人的责任。”

今年年初,云南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白恩培在一次会议上强调,必须下最大的决心、花最大的力气、尽最大的努力、采取更加有效的措施治理滇池污染。会上白恩培还说,要建立健全领导责任制和责任追究制,形成上下共担责任,共同努力的领导体制和管理体制。云南省省长秦光荣在开年的一次会上也表示,要坚持生态立省和环境优先的思想。

在年中的“七彩云南保护行动”启动仪式上,秦光荣又说,要通过发展来实现更好的保护,坚持经济建设与生态建设同步推进,经济效益与环境效益一起考核,产业竞争力与环境竞争力全面提升,物质文明与生态文明同时发展。

此前一年,中国房地产报的一篇文章写道:“滇池,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让昆明人心痛。当政府把‘构筑东方日内瓦,建设现代新昆明’这个蓝图绘制完成的时候,才发现一只拦路虎――滇池如一条深深的鸿沟横亘在他们面前,让他们无法跨越。”

调金沙江水冲洗滇池?

昆明市的生活水价现已高至2.8元每吨,“滇中调水”工程总投资超490亿元,提出从数百公里外引金沙江水冲刷滇池。有专家指出:“这么高的成本谁来买单?”

谈到治理,云南省的环保官员总会拿日本的琵琶湖作为参照,“人家花了近30年的时间,投入资金185亿美元才治理好,而我们1993年至今仅投入了47亿多元人民币。”一位官员如是说。

上面提到那位云南的环境专家认为,滇池治理的主要问题并不是资金和技术,“日本人治理琵琶湖是严格按照城市发展和湖泊保护的战略规划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而且他们的地下网管做得很好。”

他指出,治理滇池重在治理污染的源头,即截污。昆明现在最大的是,老城区的网管由于历史原因没有清(雨水)污分流,建筑、街道拥挤,煤气管、电缆管、供水管等地下盘错交接,“环保的空间很少”,分流制的截污管道已无从下去,现在进行的城外分流仍有操作问题,分得不彻底。

另一方面,新城区按照规划突飞猛进,并未真正做到“环保优先,先下分流制排水体系,再搞地产开发”,“这边还没有控制住,那边又不停发展,不要说新城,老城现在都还治不了。”

上月24日,新昆明规划中的呈贡新区迎来的第一批“居民”,云南师范大学的1600多名新生入住位于这里的大学城。大学城的排水网管虽然已经铺设好,但市政府还未搬到呈贡,据专家介绍,市政管网还没有跟上。

1972年7月,周恩来总理来昆明时告诫云南省官员:“昆明海拔这么高,滇池是掌上明珠,你们一定要保护好。发展工业要注意保护环境,污染了滇池,就会影响昆明市的建设。”但也是在那个时候,滇池周边开始了大规模的磷矿开采。

30多年后的今天,滇池虽经治理,水质却滑入了劣V类,人体不能接触,昆明人丧失了最大的水源,不得不到外流域找水。

与此同时,云南高原的第二大湖泊洱海,历经10年治理,总体水质已连续3年保持国家地表水Ⅲ类水质标准,基本上告别了蓝藻暴发的困扰。而就在4年前,洱海与滇池一样,大规模暴发蓝藻,水质下降到Ⅳ类。专家解释,这主要是因为洱海处于下关市区上游,而滇池与琵琶湖一样,恰恰相反,处于城市下游,被称为昆明的“化粪池”。

昆明人民比无锡人民幸运得多,今年3月25日是值得他们永远记住的日子,这天国内最大城市引水供水工程――历经10年,总投资39.4亿元的掌鸠河引水供水工程通水。昆明市委书记杨崇勇表示,掌鸠河工程的通水,结束了昆明人喝滇池母亲湖湖水的历史。

紧接着,上月29日,又是昆明人难忘的一天,当掌鸠河工程正式向春城供水7个月后,另一项庞大的引水工程――清水海供水工程及水源环境管理项目正式开工,这一工程的实施同时还标志着“滇中调水”工程的正式启动。

近两年的全国两会,云南省人大代表都会提交关于“滇中调水”的建议,充分表明“云南人民对‘滇中调水工程’的迫切愿望”。该工程总投资预计超490亿元,提出从数百公里外引金沙江水冲刷滇池。

在今年9月11日云南召开滇中调水恳谈会上,《滇中调水工程建设规划》的方案首次披露,其中最佳方案是丽江龙盘水电站引金沙江水方案。

中国经济时报刊登文章指出,这个被选中的方案,水源点坝址地处丽江市玉龙纳西族自治县的龙蟠乡。事实上,这个坝址正是金沙江中游“一库八级”水电规划方案中龙头电站虎跳峡大坝所在地。“这样一来,2003年正式提上议事日程的‘滇中调水工程’,与上世纪90年代通过规划审批的金沙江水电开发工程,在敏感地区虎跳峡会面了。”


“从那么远的地方引水过来只会用于最稀缺的地方,不可能冲刷滇池,不然这么高的成本谁来买单?”云南省的那位环境专家说。

掌鸠河引水工程总投资中有14.34亿元的日行贷款,昆明市的生活水价现已经高至2.8元每吨,按原计划本应在今年7月1日提至3.2元每吨,但政策因故暂缓,至今未执行。目前,云南省政府对掌鸠河工程的运行实行公司化运作,并谋求上市融资,偿还巨额贷款,从而减轻市民水费负担。

除工程成本外,中国经济时报那篇文章指出:单纯靠调水冲洗只能治标不能治本。而且洗完滇池的水还将流回金沙江,对其下游用水造成不利影响。令人欣慰的是,云南省政府高层领导明确表示,取水点还需要综合考虑淹没耕地面积、移民人数、生态损失、社会经济效益、防洪、投资总额等因素进一步比选。

“如果每一条进入滇池的河流都变清,那么滇池就变清了,这是一个小学生都知道的道理,但实施起来难度很大。”上述那位专家说。

清水海工程开工的第二天傍晚,张正祥按照惯例巡视完滇池后,一个人回到自己位于湖畔的小屋。几平方米的屋子里没有任何像样的家具,地上、床边、柜中,包括皮箱里都是有关滇池的资料。

在滇池之畔生活了近60个春秋,张正祥见过大观楼长联中的滇池,也见过现在的一潭臭水,四围香稻,万顷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杨柳的美景止于文字,如今他老了,而滇池几十年的苦难让他痛心疾首。

在滇池水质没有根本好转的今天,张正祥的可贵之处并不在于他具备多少专业知识,而是在于他总是独自战斗,这也是他的可悲之处。张正祥甚至有时觉得滇池就是他的,一个人,一个湖,一座城市,这为被常人当做“疯子”的他提供了强大的精神支柱。

“我没有后路,只能这样下去,除了保护滇池我什么也干不了。”这个生长于滇池边的农民不停地说,“滇池得了绝症。”

■新闻背景

滇池之病

滇池属于半封闭性湖泊,地表无大江大河注入,由于滇池位于昆明市的南端,处在260万人口城市的下游,整座城市的污水都流往滇池,进入90年代污染速度明显加剧,虽经治理,水质至今未见根本好转。

滇池是昆明惟一的纳污水体,主要污染源为城市生活污水,滇池流域面积2920平方公里,占云南省总面积0.78%的地方却集中了全省4.5%的人口,9.8%的农业产值,82%的工业产值,40%的大中型企业。目前,滇池最好区域的水质只能维持养殖和工业用水,现已检出有机污染物72种,其中具有致癌、致畸、致突变效应的物质12种。夏季滇池水面84%被藻类覆盖。如今,滇池水资源的开发利用率已达到60%.根据国外的经验,一个国家和地区用水超过水资源量的20%时,就可能出现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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