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垃圾围村"重围——湖南省浏阳市三口镇见闻
从早年的“垃圾围村”,到如今一些地方几乎“垃圾埋村”,中国乡村千百年来似乎“不成问题”的生活垃圾污染问题,近些年成为一个迫切的社会热点和难点。
记者近期探访湖南省浏阳市三口镇等地,发现当地官方和民间齐心合力,创造性地将农民自主治理、市场机制和公共管理介入三大要素结合起来,探索一套比较有效的方式,“三口模式”初步破解了“垃圾围村”难题。
城里“后生”们“嫌弃”回乡
地处湘赣边境的湖南省浏阳市,人口过百万,5000多平方公里的地域,自西向东,从平原而丘陵,进而至于海拔千米以上的罗霄山系。
记者一行,出浏阳城区北上,车进三口镇,给人最突出的感受就是干净!房前屋后、阡陌之间,很难看见垃圾和杂物,景色特别“养眼”。
“以前不是这个样子。”三口镇年过七旬的老人冯辉明、李寿兰夫妇指着后院空坪一角大块黑灰色印迹说,过去乡间无人收垃圾,无奈他们只好将自家垃圾全倒在院子后面的空地一角。垃圾腐烂变质后,气味很难闻。隔段时间自己烧一次,浓烟滚滚,人呆在附近连气都透不过来。
看见有人拍照,冯辉明的几位邻居围拢了过来。大家七嘴八舌,形容过去的农村是“一条街,两排房;到处臭水沟,随地垃圾场”。一位老人说:“卫生条件太差,在城里长大的孙辈们回来吃饭都作呕,来一次就再也不愿意回来!”
三口镇党委书记王桃文告诉记者,三口镇称得上是中国农村生活垃圾污染问题的一个“标本”:2.2万人口聚居于5平方公里范围内,每天产生约30吨垃圾,没有去处,只好就地消化。
环保部门和科研机构的调查表明,从早年的“垃圾围村”,到如今一些地方几乎“垃圾埋村”,中国农村生活垃圾污染问题日益触目惊心。湖南一个百万人口、经济比较发达的县统计,每天农村产生的生活垃圾接近千吨水平,而每年乡镇污水排放量更超过1500万吨,这相当于一个中等城市生活废物排放。
但与城市拥有相对完善的固体废弃物和污水处理体系不同,有调查数据显示,全国4万多个乡镇中绝大多数缺乏最基本的环保设施。而数以十万计的行政村,绝大多数生活污染治理还处于空白状态。
分类“减少”九成垃圾
农村生活垃圾污染问题关注起来容易,但治理起来需要能力和智慧。
在浏阳市三口镇,记者发现这里走出了一条“分类减量、上户收集、村民自治、政府补助、公司运营”的新路子。
在三口镇,每个农家院墙角,都有绿色和白色两个垃圾桶,分别收储“可回收”和“不可回收”垃圾。居民居住相对密集的“屋场”上,还有两尺见方的水泥垃圾池,配有密封盖板。当地村民周才建说,这个垃圾池专门用来倾倒煤灰、剩饭剩菜等垃圾。自从垃圾池进了村,乡间过去四处飘荡的臭味减轻了,蚊子苍蝇也少了很多。
王桃文说,三口镇垃圾“分类减量”是被逼出来的:全镇“日产”垃圾30吨左右,一天的垃圾清运费达到2450元,如果搞“村收集、镇中转、市处理”,全镇全年处理垃圾的运输费就需88万元,财政无力承担,浏阳市垃圾处理厂也无法容纳。为此,三口镇探索把垃圾分为三类,尽可能放在三个不同地方。
其一是“可堆肥垃圾”,如剩饭菜、瓜果皮、烂菜叶等。农户学着在家附近挖坑集中堆放,发酵后作为有机肥,或者投入邻近的沼气池,实现资源化利用。其二为“可无害化处理垃圾”,如煤渣、炉灰、石块等,拿去铺路填坑。剩下“不可回收、有毒有害垃圾”,则投入垃圾池,统一收集,送镇中转站处理。
“分类减量可以把三口镇垃圾减少90%,全年垃圾转运费只需要10万元左右,解决起来就轻松多了。”王桃文说。
“破烂王”改行当保洁员
乡村卫生治理,离开了公共财政寸步难行。2010年初,浏阳市和三口镇投入专项预算资金30万元,用于给村民统一配备垃圾桶,以及镇垃圾中转站建设。后又增加20万元预算经费,主要用于村级小区基础设施建设和后续环境整治宣传。
在分类的基础上,三口镇引入市场机制一些要素,消化农村生活垃圾:以镇废品回收中心为依托,将所有保洁员纳入其体系,成立合作性质的农村保洁公司——三口镇为民农村保洁服务有限公司。保洁员对三口镇所有可回收废品进行统一回收,并由公司统一出售,所得利润作为保洁员的收入补贴给保洁员。
这样,农村保洁公司相当于城市的物业公司,户主理事会相当于城市小区的业主委员会,三口镇的垃圾收集转运管理就被纳入到市场化运作、公司化管理的良性轨道上来。
循着一条乡村小路,记者找到了外表上看似一座新“洋房”的垃圾站。围着一堆刚从三轮车上卸下的垃圾,沈学成和几个人一道正用耙子仔细翻拣,将可以回收的瓶子、纸张、塑料等选出来。
沈学成告诉记者,这座垃圾站属于三口镇金园村。而他则是从过去走村串户收废品的“破烂王”转型而来的保洁员。按照现行机制,沈学成从金园村500多户中,每户每月收取5元卫生费。村上每月补贴三轮车汽油费500元。
垃圾站外,一个有着绿色纹饰的白色封闭式汽车货箱非常引人注目。垃圾站负责人周康友说,他负责使用各种机械化设备,将沈学成等人分拣后需要填埋的垃圾在站内入池、压实、装箱,发短信通知浏阳市固体废弃物处理中心后,马上就有专门为跑乡村公路设计的垃圾运输车开来,卸下空箱,将装满垃圾的车厢运走。
阳光下,沈学成、周康友忍着垃圾堆发出的阵阵臭味,汗流浃背地埋头干活。“在农村能有一份固定收入不容易。”沈学成说,“每年乡里要对我们考核,如果有超过20%的农户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就要被扣钱甚至‘下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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