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电镀废水零排放
摘要：评述了“电镀废水零排放”提法，认为是不科学，不现实的。论述了目前已有的各种电镀污染物治理技术尚不能达到电镀废水实际意义上的零排放的水平。唯有电镀企业正确认识、认真实施清洁生产，尽全力减少源头和生产过程中污染物的产生，同时,运用先进的污染物治理技术,才能确保企业实现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双赢。
关键词：电镀;清洁生产;电镀废水排放
引言
早先，国内电镀界曾有人通过复杂的计算，提出镀后清洗水零排放的技术措施，这是国内电镀行业中，第一次有人试图通过改进生产工艺流程堵截废水排放，回用未被充分利用的资源。由于许多实际原因，该技术虽未获得同行们的积极响应，但毫无疑问，是对粗放型生产模式和末端治理观念的一次重要冲击，在我国电镀技术发展历程中，曾经产生过重要影响。
20世纪90年代以来，我国经济持续高速发展，资源短缺和环境污染严重制约经济可持续发展的问题逐步显现，引起党和政府的高度警觉。2002年全国人大通过立法，确立了鼓励和促进工业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方针，政府相继出台一系列政策、法律、法规和标准，推动工业企业实施“清洁生产”。依据政府的规定，电镀行业属于重点清洁生产审核行业，环境保护部发布了《HJ/T314-2006电镀行业清洁生产标准》、《GB21900-2008电镀污染物排放标准》和《电镀行业清洁生产评价指标体系(试行》，对电镀企业污染物的排放实施严格的监控，指明了电镀企业进行清洁生产技术改造、转变粗放生产模式的努力方向。也就是说，依法实施淸洁生产，实现经济效益和环境保护的双赢，是电镀企业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和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
在国家政策的影响和推动下，我国几个经济发达城市中，一些从事电镀废水治理及环保技术开发的专家们，依托技术进步,在新建和改扩建的电镀废水治理工程中，遵循“废水分流、分类治理”的方针，对企业的不同工种、不同排放点所产生的各种含污染物废水仔细梳理分类，分别采用先进实用技术进行针对性治理，推动了电镀废水末端治理的进步。废水分流、分类治理又为实施净水回用、金属回收等综合利用措施创造了条件，将达标废水提升至不同水质等级的净水，分别回用于相应水质要求的生产工序;又将部分可利用的废水回用于前处理中的预清洗工序，也有作为浇灌花木、冲洗厕所、清洗地面等用途，以降低新鲜水的用量;对在废水达标治理不同阶段产生的含镍、铜、铬、锡等重金属离子混合废渣,则使用简单可行的物理和化学方法，分离成镍渣、铜渣、铬渣等，提升废物综合利用价值;其他在企业内难以处置的废液、废渣，一并遵照国家相关的危险品处置标准委外处置。上述电镀废水末端治理思路，是迄今为止较被看好的治理思路,其大幅降低了外排废水数量，做到了少排放、低排放。
但是也有为数不少的、从事电镀废水治理的企业，在商业利益驱使下，使用“电镀废水零排放”一词进行包装，用零排放吸引眼球，利用广告、新闻媒体、技术交流会及刊物等，宣传所谓的“电镀废水零排放”技术。人们只要在互联网上点击“电镀废水零排放”，就能看到大批“电镀废水零排放”的工程、设备、专利技术的宣传广告;介绍投资数十亿，采用“电镀废水零排放”技术的废水集中处理项目建设;甚至出现每吨废水处理费仅一元多的“零排放技术”宣传报道等等。不仅如此，“电镀废水零排放”-词,还时常出现在新建和改扩建电镀项目的审批报告和环境评估报告中，以期影响地方政府和经发、环保行政主管部门的决策。
情况究竟如何，笔者拟从以下几方面对“电镀废水零排放”问题进行一些评析。
1“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提法不科学
在讨论“电镀废水零排放”问题之前，有必要先明确电镀废水的概念。
电镀废水是泛指电镀厂(车间〉中所有电镀、化学镀、转化膜处理及金属钝化处理等电化学和化学表面处理工种，在生产过程中产生并排放的、与生产有直接和间接相关的各种含污染物废水的总和。电镀废水不仅仅来自镀前处理、电镀、镀后处理及退镀等生产工序，也不仅仅指生产过程中从清洗水槽排出的污水，还应包括来自生产线的跑、冒、滴、漏，冲洗地面，废气净化系统，设备检修和维护，废水废液及废渣综合治理过程等非生产过程所产生的全部废水。如果电镀废水做到名符其实的零排放，就必须将所有废水中所含的全部化学品重新分离出来，并且提纯至符合回用的纯度，再回到生产线循环使用，否则就不可能不排放废弃物，当然也就谈不上是零排放。再者，纵然目前有能力将废水中的化学物质分离出来，使废水净化至不同等级的纯水，可是在分离净化过程中又会产生新的污染物质。在废水净化的各个阶段产生的废渣中，不仅含有生产过程流失的物质和电镀过程中化学反应产生的副产物，还含有因处理废水而加入和反应中新生成的、成分更加复杂的副产物，要将这些废水处理到回用的程度，如果技术上没有做到，也称不上零排放。
2008年国家发布《0821900电镀污染物排放标准》，明确规定自2010年7月1日起，将监控电镀废水中所含的20种污染物，大幅提高了允许排放的门槛。执行新的污染物排放标准以后，总氮、氨氮、总磷、600等四个易使水体富营养化的污染物也将受到严控，要做到零排放就更加不易了。退一万步讲，就算以上所说样样都做到了，也只能说是为了零排放而零排放，为此所应付出的成本，将是企业无论如何也承受不了的。
恕笔者孤陋寡闻，至今尚未见到有哪个电镀厂(车间〉实现了真正的电镀废水零排放。即便有些企业不再设置电镀废水排放口，也并不能说明就名符其实的实现了零排放，而他们往往是靠废物委外处置。对消耗不了的污水，则变成生活污水向城市污水系统排放等等来实现零排放的!
“零”在数学概念上是一个绝对化的数字，零就是零，不像其他任何数字，只要在该数字前面加上“±”符号，该数字就存在变化的范围，而“零”就意味着“无”，即使把它写成“±0”，其结果还是等于“0”。
笔者认为，“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提法不科学。可以认为，其只是人们大都为了商业利益而有意无意虚构的一个伪命题而已。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是，笔者只是不同意电镀废水零排放的不科学提法，并不否定用于末端治理电镀废水的新技术和电镀废水末端治理方面取得的新进步及试图实现趋零排放所做的种种努力。
2“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提法不利于清洁生产的开展
从对目前“电镀废水零排放”一词分析，零排放尽管其目标非常抢眼，但从其技术的落脚点看，毫无疑义本质上还是代表末端治理观念的，还是为末端治理服务的，因此仍然存在着末端治理的根本缺陷。
末端治理观念的核心是治，它并不去追究造成环境污染的原因和污染物的源头何在。当然，末端治理观念的形成是有其历史原因的，长久以来，不关心污染物的产生和排放，久而久之，形成一种3惯思维，绝大多数企业只关心生产，不关心减排，结果尽管废水处理设施越建越大，投资越来越多，还是导致排放总量失控、达标治理困难、运行费用难以承受。由于经济效益和环境保护发生尖锐的矛盾，经营者不得不在企业生存和牺牲环境之间做出有利于已的选择，导致环境状况更加恶化。
不论是工业发达国家经济发展走过的路，还是我国60年发展工业的经历，都告诉我们这样一个历史事实：当污染物产生之后，被动的依靠末端治理手段,非但不会使环境污染状况得到改善，相反，随着生产的不断发展，人与环境的矛盾会不断加剧，这就是单纯依靠末端治理不能解决和制止环境进一'步恶化的症结所在。
清洁生产理念与末端治理观念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思维方式。清洁生产理念是对传统末端治理环保战略的反思和革命。清洁生产执行的是“以预防污染为主，在有效预防污染的基础上治理污染”，其核心是：“从源头削减污染、提高资源利用率、减少或避免生产过程中污染物的产生和排放，以减轻或者消除对人类健康和环境的危害”。但清洁生产绝不排斥末端治理，而是主张在充分有效地从源头削减污染的基础上,做好末端治理，以取得更多、更好的成效。
我国电镀行业生产过程中产生大量污染物的根源，仍在于生产模式的粗放，且粗放现象非常突出，譬如:使用低毒、低污染化学原料的程度低;因质量管理不善，产品合格率不高、退镀返修件多，无效消耗多;前处理工艺落后，大量使用乳化能力强但难以降解的表面活性剂和含磷化学除油剂;使用浓酸和混酸淸理金属表面等，导致废水中^00、总磷、氮、氨、氟化物及矿物油污等污染物含量髙;清洗方式落后，用水量大;生产过程化学品利用率低、流失严重;溶液维护管理差,故障多、寿命短、废液量大;挂具质量不高，同一个挂具上的镀件质量差异大，浪费镀层金属多;生产设备陈旧、落后，许多企业至今仍在手工线上进行批量生产，效率低、质量差、跑冒滴漏严重等等。在此种状况下，不以清洁生产为前提，而是着力标榜零排放，无异于望梅止渴，同清洁生产唱对台戏。
3“电镀废水零排放”提法，会产生各种误导
3.1误导政府政策的正确贯彻
电镀是众多类制造业协作链中不可缺少的加工环节，当现阶段多数电镀企业尚处在废水无序排放，污染环境严重，经营者尚未真正接受清洁生产理念和做好粗放生产模式转轨的情况下，地方政府的经发和环保主管部门往往处于两难境地。如果将废水至今不能达标排放的电镀企业简单地限期予以关停，必将影响当地制造业的生产和社会稳定;如果不能尽快扭转环境被严重污染的现状，则将继续危害水资源和土壤、危害民生和社会稳定。前些年，太湖流域发生蓝藻污染之后，江苏省在处置太湖流域各县市电镀企业的关停时，就曾遇到进退两难的局面。如果让“电镀废水零排放”任意不实宣传，时间久了，一些地方政府部门信其为真,为急于排解两难局面,一旦出现要求电镀企业限期达到零排放，那情况就会变得更为不利，不只是企业实现不了零排放，还会影响到政府信誉，干扰依法推动和促进电镀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进程，使企业继续陷在末端治理的陷阱之中，无助于逐步改善环境。
3.2误导电锻企业实施清洁生产
企业经营者能够依法贯彻清洁生产理念，遵循《91/1314电镀清洁生产标准》等文件的指导，联系企业的实际，从扭转企业的粗放生产模式着手，积极地使用低毒低污染原料、采用先进适用的工艺和装备，依靠改善管理、综合利用等措施，从源头削减污染，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减少或避免污染物的产生，就能从根本上削减污染物的数量，不仅末端治理的规模可以显著缩小、治理难度下降，运行费用也会大幅降低，同时因为粗放生产模式的转变，企业素质会显著改观，为企业跳出低价竞争怪圈奠定基础，有利于取得企业的经济效益和环境效益的双赢。
反之，当企业的经营者，尚未清醒地认识到末端治理缺陷的症结所在时，为了使本企业免遭限期关停或限期治理的处置，有可能先顾眼前利益，花费高昂的投资，引入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末端治理方案，改造现有的废水治理设施，以图不停止生产。但是可以肯定地说，“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末端治理,不可能改变末端治理设施规模大、运行费用高的事实。企业如果没有切实可行的改变现有粗放生产模式、提高经济效益的有效措施，必定更加难以承担今后更高的运行费用，使企业不得不再次陷入以牺牲环境为代价的怪圈。
3.3误导环境监管执法
由于电镀废水零排放的吸引力在于零排放，为了表明企业从此不再排放废水，多有以不设置工业(电镀〉废水总排放口作为依据。退一步讲，如真是做到了零排放，将达标废水深度净化回用固然好，但是现阶段成本极高，我国电镀企业大都是以综合性电镀为主，且以微利生存，企业事实上不允许大幅提高深度净化水量;另一方面，即使中水的水质达标了，但水质仍比劣五类的地表水低，回用量有局限性，回用率不高，要做到废水回用的平衡几乎不可能。而如果将多余“中水”用于浇花、冲厕、洗汽车，就不是真正的零排放;直接将“中水”迸人城市污水管系,更是属于有排放。
由于缺失相应的法规，企业引进“电镀废水零排放”之后，将给环境监管执法部门出难题。环境监管执法部门会不会因为企业封闭(取消〉了废水总排放口而放弃监控?如果要监控“多余”的“中水”是否确实达标，应该在什么位置抽取样本最为合适?一旦在监管出现漏洞的情况下，企业是否有可能会放松对废水的达标治理?企业在出现不堪重负的情况时，是否会出现偷排现象等等，这些无疑会给环境监督带来难题，甚至出现误导。
4建议和呼吁
笔者认为，为了提高对清洁生产的认识，现阶段仍然必须利用各种渠道，加紧组织对清洁生产理念的宣传教育，特别是要重视对末端治理缺陷的反思教育，开展各种方式的补课，要重点帮助中小电镀企业的经营者、工艺技术人员以及其他相关人员树立正确的思想观念。其次,各地方政府的经发和环保行政主管部门和地方电镀行业协会、学会，应该相互配合，或首先在电镀行业发达地区选择合适的电镀企业,作为国内大多数中小电镀企业进行清洁生产技术改造的示范典型，以点带面，促进各地电镀企业参考他们的经验，认真实施清洁生产转轨;对于目前未开展清洁生产审核的企业，推行先给出路，再限期的政策，将具有更大的威慑力量，同时也解决了两难的局面。同时政府有必要制定严格措施，以限制企业在开展清洁生产审核之后，仍旧单纯依靠末端治理来应付，如果发生了，一定要查明原因，追究其责任，必要时包括追究审核机构及评审组的责任，着力处置企业的不良行为，使清洁生产真正落到实处。
笔者衷心希望政府的经发和环保行政主管部门官员，中国表面工程协会及各地电镀行业协会、学会的有关学者、专家，电镀废水治理专家及工程承包商，一起在科学发展观的指导下,认真理解清洁生产理念，也有必要认真研讨一下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提法，统一思想，在各自的岗位上，坚定的做好依法推动和促进电镀企业实施清洁生产的工作，加速实现电镀企业清洁生产转轨。
笔者认为，现阶段电镀污染物治理，仍应在资源(注:这里仅指水，下同〕消耗和经济效益及社会效益之间获取一个平衡点，即以尽可能小的资源消耗和环境成本，获得尽可能大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这个平衡点究竟在那里，有待进一步探讨，但绝不会是零消耗。
建议在对电镀废水零排放的提法恰当与否没有形成共识之前，不在公开和非公开场合支持与零排放直接或间接有关的活动，以免引起更深的误导。
笔者谨以老电镀工作者的身份，在此行使呐喊的权利，以对电镀行业乃至全社会竭尽绵薄之力，别无它意。错误及不当之处，请批评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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