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鸡乡村水污染调查:推广垃圾分类村民不积极
建污水处理厂,政府财力不够;推广垃圾分类,村民热情不高乡村治污 如何破两难
——来自宝鸡三县四镇的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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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4月4日、25日《莫让垃圾伤害了美丽乡村》《乡镇污水厂岂能成摆设》两组报道探究了广西、湖北等六地处理农村垃圾和污水的做法和经验。改善农村整体环境,解决“垃圾乱堆、污水横流”等问题不可能一蹴而就,对于地处西部欠发达地区、70%人口聚集在农村的陕西宝鸡来说,解决乡村环境问题不仅要面对财政能力有限与村民环保意识弱的现状,还要想办法加速农村生产生活习惯与现代环保理念对接。
关中地区缺水,农民更视“流水”如“流财”。而宝鸡作为关中“母亲河”渭河入陕的“第一站”,沿河流域达标排放是“红线”。“镇上居民、学校、医院的生活污水顺着沟就排到下游来,”毗邻渭河的眉县槐芽镇权四滩村村民谭宝鱼说,“黑色水面上漂浮着洗涤剂的白色泡沫,看着就让人作呕。”
2012年4月,宝鸡市首次召开农村环境综合整治现场会,将生活污水治理作为重点整治任务。日前,记者深入宝鸡三县四镇,辗转600余公里了解他们的实践与思考。
建“污水处理厂”,还是“人工净化湿地”?
考虑到投资、性价比、操作难度以及后期维护等因素,他们舍弃了建污水处理厂的想法,而是建了多级净化人工湿地。虽说花小钱办了大事,但起初却被村民认为是“多此一举”
初夏时节,记者行走在渭北“旱腰带”上,“旱塬上村村有个把亩大的涝池,洗衣洗菜、刷锅浇地”,宝鸡市扶风县新店村村支书陈锁会站在田地里比划着,城里人眼中的生活废水,在农村的习惯里就是“肥水”。
“肥水不流外人田”的另一面,是“涝池水、黄泥汤、大虫爬、小虫游”的俗语。而在人口、单位更为密集的乡镇,“镇上居民、学校、医院的生活污水顺着沟就排到下游来”。
“城市污水处理厂耗资在两千万元以上,农村如果也搞污水处理厂,投资大,操作还复杂。”宝鸡市环保局局长王海鳌说,经过调研实验,发现建设多级净化人工湿地是处理农村污水最经济实用的方式。
2012年8月,槐芽镇昔日的“臭水沟”上建起了简易污水处理设施和200亩的湿地公园。“生活污水通过管道统一收集过来,经过格栅池、沉淀池的过滤,进入厌氧池、好氧池和暴氧池,利用厌氧菌等水处理工艺将有机物分解,再经过沉淀池排入大面积的湿地,通过沙土以及芦苇、碱草等植物根系的吸附净化后排放。”走进水草茂盛的人工湿地,眉县环保分局副局长胡永锋现场向记者讲解道,目前年处理污水已达73万立方米,出水达到农田灌溉水质标准。
“这个设施投资在180万元,性价比较高。”一旁,槐芽镇主管环保工作的镇人大主席薛辉介绍,日常只需两名工作人员定期清理沉淀池里的淤泥,相对易于维护。
在扶风县新店村,这种处理方式变得更加简便。记者看到,顺着村东南部的山形地势,沉淀厌氧池等地埋式处理设施、种植着芦苇的人工湿地、农田从高到低呈台阶式排列。“不需要动力,就靠地势差,把管道收集来的村辖区内6000余居民的生活污水净化成农田灌溉水”,陈锁会告诉记者,去年6月投用以来,设施日处理量达150吨,投资仅在50万元。
“几十万也不是小数目,如果没有中央和省里的配套建设经费,仅靠镇村做不了。”陈锁会说,“因地制宜的处理项目得以落地,靠的是国家农村环境连片整治项目提供的资金保障。”
千万元与百万元、几十万元的差别,对囊中羞涩的乡镇来说,是“一目了然”的选择。但既然建设的是公用设施项目,钱就不能成为唯一的考量,性价比、后期维护等问题也影响着管理者的决策。
薛辉最关心的问题,就是项目建起来后如何保证良性运行。“污水处理设施每小时耗10度电,按工业用电缴纳,这部分费用需要镇上自筹,”同时技术力量短缺,“县环保局定期来取样监测水质,我们都不会弄。”
此外,个别村民对项目“有意见”,“有的人已经习惯了打生活污水去浇地,认为我们是‘多此一举’。”对此薛辉有些犯愁。当地准备在污水处理环节中加建一些闸门,避免污水被村民随意放走,“提升农民群众环保意识还是一个长期的过程。”
而在王海鳌看来,这其实折射出基层实践中的诸多复杂性。他谈及自己曾亲身经历的“趣闻”,“某县推行新农村建设,改旱厕为冲水双瓮式厕所,可后来我们去调研发现,一到天明的时候,村民不在自家如厕,都往苹果地里钻”,王海鳌理解村民的“小算盘”,“哗一冲,几分钱就不见了,人家老汉还不如买根烟。”
理念再好,也得看群众“买不买账”;转变意识,更需要工作举措“接地气”。
“垃圾分类”还是“一勺烩”?
由于长久以来用有机垃圾沤肥的习惯,以及垃圾运输成本高于乡镇的财政负担能力,再加上县里的垃圾处理厂处理能力和使用寿命也成问题,他们变通为“腐烂变质沤肥还田、可回收资源利用、不可回收就近填埋、有毒有害集中处置”的做法
“分类分类,垃圾堆里还想刨出来个啥?”关中农民,老陕性格,采访中,很多村民当面对记者直言不讳。
环保意识“不到位”,显然与农村生产生活实际也有关系。“瓜皮、菜叶、秸秆等有机垃圾,农民习惯用来沤肥,因此也没有必要收集转运到垃圾站集中处理。”王海鳌说,“我们几年前探索过‘户分类、村收集、镇转运、县处理’的农村生活垃圾分级处置模式,后来发现县域面积那么大,往返运输成本很高,基层负担不了,而县上的垃圾处理场容纳水平、使用寿命也成问题。”
在眉县金渠镇田家寨村,作为该镇距离县城最近的行政村,站在村北角远远可以望见县城在建的高层住宅楼,“可村子距离县垃圾处理场还有十几公里远”,田家寨村村支书孙乐斌说。
据了解,眉县有8个镇,836平方公里,而县城只有一个垃圾处理厂。处理系统运转能力有限是客观原因。根据农村实际需要,“腐烂变质沤肥还田、可回收资源利用、不可回收就近填埋、有毒有害集中处置”这种农村生活垃圾精细化处理模式目前正在宝鸡推广。
记者来到田家寨村村民杨林军家门前,以前这里是一片臭味熏天、蚊虫滋生的露天垃圾场。现在这里建起了一座沤肥池、一个回收保洁站还有一座小型垃圾填埋场。“菜叶、瓜果枝等易变质有机垃圾,收集到沤肥池,借助堆肥高效微生物菌剂分解腐化20天左右后,作为有机肥还田;废纸箱、废铁、饮料瓶等可回收资源化垃圾,收集到回收保洁站后,出售给资源回收再利用单位;砖块、瓦片、灰土等不可回收垃圾,直接在村垃圾填埋场压实、消毒、整平;废旧电池、塑料、农药瓶等有毒有害垃圾,收集到回收保洁站,再由镇转运到县上集中处置。”孙乐斌说。据了解,眉县目前已在24个行政村推行了这一做法,今年将新增加58个村,达到全县2/3以上。
搭起架子,还得“有人管事、有钱办事”。以63岁村民张全福为代表的15名田家寨村保洁员,就承担着本村七个组的生活垃圾分类收集工作,“公益性岗位工资,加上村里补贴,出售可回收垃圾的收入也归个人,一个月能有五六百元。”张全福告诉记者。通过设立农村公益性岗位,同时吸纳一部分低保户、困难户人员,眉县目前在各村已配备了上千名保洁员。
此外,调动市场力量、动员社会资源,也是宝鸡正在进行的尝试。离开关中平原,驱车进入秦岭,记者一行翻越大散关,来到宝鸡凤县凤州镇。省道路边,个体经营者刘会会已将“垃圾兑换超市”的牌子挂了一年半,“除厨余垃圾、建筑垃圾以外的农村生活垃圾均可在超市等价兑换日用品等实物,之后我再将可回收垃圾出售给废品回收企业,不可回收垃圾则运至县垃圾处理场统一填埋。”据她介绍,去年大约有近1500人次“上门换垃圾”。
“今年全县将建成16个垃圾兑换超市,覆盖所有镇一级。”凤县环保分局副局长刘有铭告诉记者,每个超市由县财政予以5000—10000元建设补贴,并给予每年一万元的运行补贴。自2012年11月试点以来,目前建成5个“垃圾兑换超市”,今年打算再建11个,基本覆盖全县的镇。
记者了解到,去年10月宝鸡率编制了国家生态市建设规划并通过环保部专家论证。国家生态市建设基本条件为全市80%的县达到国家生态县建设指标并获命名,生态县要求该县80%的乡镇达到全国环境优美乡镇考核标准并获命名。“从农村的细胞环节抓起,自下而上,带来的是更宏观层面生态建设的整体推进。”王海鳌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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