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远陶企“煤改气” 打不通的“最后一公里”
2011年、2013年3月31日前、2014年6月1日、2014年7月1日，据记者粗略统计，清远中石油昆仑天然气利用项目的通气日期已经有上述四个版本。但最新消息是，7月1日该项目仍不能正式为清远陶瓷企业供给天然气。
清远对推动“煤改气”力度不可谓不大。早在2012年10月清远就下发《推进陶瓷企业“煤改气”工作实施方案》，2013年3月《清远市陶瓷行业综合整治工作方案》又适时出台。但目前清远陶瓷企业没有一家使用天然气作为能源。是供给出现问题?但记者在对清远陶企“煤改气”进行的走访中发现，目前影响管道通天然气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客户。
清远陶瓷企业“煤改气”，为何看似触手可探，却又遥不可及?
采写：南方日报记者 刘阳策划：程君
天然气快通了
没一个陶企签订合同
满头华发的刘翰晖是清远市国资委派驻清远中石油昆仑燃气有限公司的干部。该公司是中石油昆仑燃气有限公司与市国资委属下清远华远投资有限公司共同出资注册成立的合资公司，其中中石油昆仑燃气有限公司占注册资本的70%。根据相关规划，该公司将负责清远源潭工业园及飞来峡镇的陶瓷企业天然气供给。可能由于还有两年就要退休，在接受记者采访时，刘翰晖并不像很多干部一样对用词反复斟酌。
“我今年58岁了，被市国资委派来这里工作了8年，我为自己感到骄傲，如果不是我们的坚持，这个项目早就废了。”刘翰晖对记者讲述该项目的曲折。由于多种原因，天然气主管道铺设滞后，多次推迟通气日期。不过目前工程进展顺利。今年3月南方日报记者采访了解到，清远中石油昆仑燃气公司称已完成铺设工程的80%，正式通气指日可待。但目前影响管道通天然气的最重要的原因是：没有客户。
“目前没有一家陶瓷企业跟我们签订用气的合同。”刘翰晖无奈地告诉记者。目前该项目已经投入了一个多亿，而如果没有客户就通气，迎来的将是大量亏损，“首先要有下游企业的支持，不要出现气到了没人用的局面”。
不仅仅是源潭工业园，记者从环保部门了解到，清远有38家陶瓷企业，几乎包括了国内所有陶瓷知名品牌，主要分布在源潭工业园和云龙工业园，但没有一家企业使用天然气。
气价一降再降
陶企燃料成本依然翻番
使用天然气带来成本上升后，将使企业在竞争中处于不利局面，是清远大多数陶瓷企业面临的主要担忧。
其实，供气企业也考虑到此因素。南方日报记者在3月采访时，清远中石油昆仑公司相关负责人称，“拟定的价格仅比居民气价高一点点，为4.2元/立方米。”但是，这个价格还是没能打动陶瓷企业。面对陶瓷企业如潮般的“不买账”，该企业后又将价格降到3.8元/立方米，甚至大幅低于居民用气价格。
更令人吃惊的是，清远中石油昆仑公司承诺，在年内签订合同的陶企的供气价格降到3.7元/立方米。并实行阶梯气价：企业每增长3000万立方米的用气量价格还可减少3分钱。以清远某有15条生产线的陶瓷厂家为例，由于每条产线年用气量大约在600万立方米，若其在今年内全部产线上天然气，其供气价格甚至可以降到3.61元。
但企业仍旧不“埋单”。
记者咨询了多家陶瓷企业以及业内人士，据介绍，清远大多数企业使用煤制气中的水煤气作为燃料，如果按同等热值介绍，则等同于每立方天然气的水煤气价格不高于2.5元，其中还包括了脱硫、二次运输等费用，而如果去除上述费用时，则成本甚至不超过2元。
某规模在清远数一数二的陶瓷企业负责人告诉记者，使用天然气会大幅度增加成本，燃料费用几乎翻了一倍，即生产1m2的砖，用4.5元的煤，而用天然气的话，要9-10元，“大约生产3平方米的地砖就要用10个立方天然气，则每生产1平方的砖就要多出5元钱燃料成本。
据对该行业较为熟悉的人士介绍，该企业在清远有15条线，年产4000万平方米。按其方法计算，如果使用天然气，则该企业每年利润将减少2个亿，将难以承受。
中长线算账
陶企利润率或不降反升
记者在走访中发现，不少陶瓷企业也认为使用天然气做能源是“大势所趋”。某上市公司在清远有6条生产线，满负荷运作的话每年能生产1000万平方米的地砖。“推广煤改气是大势所趋，全国都在推。我们早在去年就对在清远使用天然气作能源做好了相关计划。”其清远负责人告诉记者，由于清远中石油昆仑公司的通气时间推迟，到目前该公司仍未使签订合同，不过已经与清远中石油昆仑公司密切接触，正在商量具体事项。
不过，和不少陶瓷企业一样，该上市公司陶瓷也担心由于使用天然气，导致成本大幅上升，从而在面对其它地区的生产企业竞争时处于不利局面。同时清远中石油昆仑公司能否保证足量供气和天然气质量稳定也让其担心，前者关系到企业能够正常生产，而后者则关系到生产的地砖质量。
但针对陶瓷企业对成本高涨的看法，曾有清远政府人员算过一笔账。“煤改气”以后，陶瓷企业单条生产线的生产成本将增加650万元左右，每平方米瓷砖的生产成本增加1.5元左右。但包括脱硫塔、煤气发生站、除尘设备等企业运行成本年减少可达200万元以上，单条生产线隐性的生产管理成本可下降300万元以上。
虽然每条生产线多支出的费用可能达到100万元，但从中长期看，企业的生产质量提升、产品结构得到优化，在市场、价格等方面的竞争力将会增强，完全能够消化燃料成本增支因素，确保利润水平不降低甚至有所提高。
另据了解，清远对于陶瓷企业生产和销售方面有多种优势。首先清远为三大陶瓷原料基地之一，另外很多在清远的陶瓷企业总部都在佛山，而不少企业在清远生产地砖后都将运回佛山再销售，清远的距离相比其省外的生产基地要近很多。
强制无依据
“以抓促改”还需政府发力
用气?不用气?之间的距离是“1.5至2元”的成本增加。但这1、2元钱却让负责陶瓷企业天然气推广工作的经信局以及环保局相关负责人颇感无奈。
“现在需要的是政府的一个推动，但目前很难有什么强力手段来推动。”经信局相关负责人称，该局近日已经召开了多次对陶瓷企业的协调会，但企业报名使用天然气的情况却相当不理想。据其介绍，强推天然气并不具备法律依据，“源潭陶企在建厂环评的时候，政府并未在燃料方面提相关要求，也就是说只要能达标排放，使用任何燃料都是合法。”该负责人称，大企业投入比较大，一般可以达标。达不到标的则可能是产量不稳定的小企业，因为生产不正常，对主管网冲击较大，昆仑公司对让其入网积极性也不是很高。
如果硬要推广，由于价格原因，企业肯定没办法接受。而且据了解，云龙工业园虽然有了气站，但主管道并未开通，其使用的是用车辆运输来的液化天然气，价格甚至在5元以上，企业更加难以接受。环保局相关负责人表示，如今能用的方法，只能是以“抓”促改，即连续两次被抓到偷排的话，向市政府申请关闭该厂，或者改变其所使用的能源。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记者了解发现，肇庆在今年四月份制定了本年度改善环境空气质量综合治理工作目标及任务分解方案，其中对陶瓷企业做出了严厉的要求。根据方案，陶瓷企业规定全部生产线使用天然气，或者严格按照《肇庆市建筑陶瓷企业环境保护管理规范》要求进行综合治理升级改造后达标;配备环保在线监控设施，生产废水I00%循环利用。2014年底前，全市所有建筑陶瓷企业按环保、节能及安全生产目标要求完成升级改造并通过验收;2014年底前，四会市所有陶瓷企业以及其他区域批陶瓷企业完成改用天然气改造并通气生产。广东协进陶瓷有限公司、广东萨米特陶瓷有限公司、肇庆奥米龙建材有限公司按省要求提高脱硫效率，肇庆市纯一陶瓷有限公司按省要求实行清洁能源替代。
清远必须赶在
西气东输三线到福建之前“抢点”
“煤改气”很紧迫
虽然“使命”这个词有强烈的感情色彩，但记者确实在刘翰晖身上感觉到一种使命感。“让陶瓷企业使用天然气是造福清远人民的大好事，不仅仅在环境方面，更关系到清远长久的经济发展。”
“中石油昆仑公司领导曾明确表示，只要清远市场有需要，保证满足。”针对不少陶瓷企业对清远天然气提出的质疑，刘翰晖称，目前给清远的天然气供给不受国家分配广东省天然气配额限制。而天然气作为工业重要能源，对清远能否承接珠三角的产业专业，具有重要意义。
天然气供给量是企业能否保证正常生产的前提。就在不久之前，福建泉州陶瓷企业遭遇限气停窑的局面。福建省是中国建陶四大产区之一。如今率先在全国全面实现“煤改气”的泉州产区面临着限制用气量、停部分窑炉的尴尬。
刘翰晖称，西气东输三线预计在明年年底才能通往福建，泉州陶瓷企业使用的天然气都是用车辆运输的液化天然气，难以保证充分供给。而泉州的尴尬却是清远的机遇，目前西气东输二号线已经通过清远，清远应该赶在西三线完工之前，抓住机遇，“现在每年用多少，以后量就会基本保证。即使西三线通了以后，再减少清远的供应量也很难，提前占用了就意味着以后的用气保障”。
据了解，清远仅仅源潭和云龙两个工业园的陶瓷企业就有130条左右的生产线，消耗大量能源。如按每条生产线每年消耗600万平方米天然气计算，则清远仅仅陶瓷行业使用的天然气每年就在7.8亿立方米以上。据熟悉情况的人士说，这还是一个很保守的数字，实际潜在用量会大大超出这个数。
“现在这个工程仅仅是第一期，设计输气量3亿立方米/年，最大供应量能达到4亿立方米/年。”刘翰晖告诉记者，如果现在启动第二期工程，保守估计供应量能够达到10亿立方米/年的天然气。如果有需要的话，再经过后续工程天然气供给量能够达到30亿立方米/年。
全省环评第16名
清远环保压力山大
“煤改气”很重要
清远为何孜孜以推天然气，其日益面临的环保压力无疑是主要原因之一。在全省首季度空气质量“账单”中，清远第16位的排名相对靠后，其中，备受关注的细颗粒物PM2.5季度平均浓度达71微克/立方米，在22个城市中排名高居第3位。而众多的陶瓷企业无疑是导致空气质量下降的原因之一。而根据媒体近日报道，从2013年10月至今年6月26日，清远市区环境空气质量有效监测天数为268天，依然和一季度全省发布的环境空气质量综合指数排名一样，排在全省第16名，比较靠后。
据了解，大气污染和水污染是陶瓷产业成长中最为常见的烦恼，做为清远陶瓷企业的主要燃料“水煤气”燃烧后会产生二氧化碳、硫化物、氮氧化物以及灰尘等，会导致酸雨、温室效应等环境影响。
清远近年来也在环保方面对陶瓷企业高度重视，在6月份市长江凌在微访谈时面对网友“清远酸雨日益增多，PM2.5排名靠后”的呛声，表示要加大对空气污染的防控，包括现在对已经引进的这些水泥产业、陶瓷产业，加快脱硫脱硝的力度(使得排放对空气质量影响降低)。
以天然气替代煤炭对陶瓷企业燃料路线进行技术改造，无疑是清远建筑陶瓷产业转型升级切实可行的途径。天然气是清洁能源，与煤炭相比较燃烧充分，能效高，能从根本上改善环境质量，且既降低了企业在原煤组织和运输、煤气发生站运营和管理等方面的资金、人工、水电成本，又节约了较大量的土地资源，还减少了超载对公路设施的损害。
但据环保部门相关负责人介绍，使用水煤气要经过脱硫，有十条生产线的企业每天脱硫费用要上万元，从成本考虑，如果监管不严企业会有偷排的冲动。另外清远现在陶企生产线上配的在线监督数据平台还是有漏洞，而环保部门也“不可能24小时都监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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