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电“近零排放”真的“大跃进”了吗?
12月27日,当记者于今年内第二次见到国电清新董事长张开元时,他兴致勃勃地告诉记者,就在12月20日,国电清新自主研发的单塔一体化脱硫除尘深度净化技术(SPC-3D)在北京召开了专家评审会。
据他介绍,这个包括国家发改委环资司、环保部科技司和环评中心代表参加的评审会,由15位专家组成的评审委员会认为,该技术对现役火电机组提效改造及新建机组实现“超低排放”具有良好的推广和使用价值。
按照张开元的说法,这个技术不同于以往的“串糖葫芦”式脱硫脱硝改造,而是只需要在原来的脱硫塔内部换掉脱硫塔芯即可,“别的地方基本不用动。”
而在此之前,我国火电厂所进行的脱硫脱硝改造,都必须“一个设备再套一个设备,久而久之企业承受不了”。按照业内人士的说法,如今的火电厂要做到“超低排放”或“近零排放”,度电成本要增加一分钱。而张开元告诉记者,国电清新的这项技术,在建设过程中能减少约40%的成本,运行过程中不仅能做到能耗更低、更能通过系统优化节省运营成本70%以上。
就在12月27日举行的2014中国环保上市公司峰会上,张开元不仅向与会者抛出了这个“省钱”的技术发明,还憧憬着未来的火电厂环保改造,能将脱硫、脱硝、除尘和排除重金属污染这四个步骤一气呵成。
截至目前,该技术已经在山西大唐国际云冈热电有限公司的一套30万千瓦机组上成功运行并进行了现场测试。监测结果显示,4台泵同时启动时,新技术二氧化硫排放达到20毫克/立方米以下,粉尘排放达到3毫克/立方米左右。
“(二氧化硫排放)不仅仅达到35毫克,我们最新签的合同是20毫克,20毫克可以做到,我们在实验室做的是10毫克以下。”张开元说。
“近零排放”“大跃进”?
火电“近零排放”,也叫火电“超低排放”,就是提出以天然气发电机组的排放标准来要求燃煤火电机组。按照燃气轮机组的排放限值,烟尘排放浓度不大于5毫克/立方米、二氧化硫排放浓度不大于35毫克/立方米、氮氧化物排放浓度不大于50毫克/立方米。
自从今年3月国家提出京津冀等地区实行特别排放限值、沿海地区实行“近零排放”的要求后,“近零排放”几乎一夜之间成为一个时髦词汇,也成为火电厂竞相追逐的目标。
今年6月19日,浙江省发改委发布了浙能嘉兴电厂8号机组实现“近零排放”的消息,成为我国投产的首套包万千瓦燃煤机组烟气超低排放装置。紧接着,神华国华[1.97%]舟山电厂4号机组正式移交生产,据称是国内首台新建的“近零排放”燃煤发电机组。此后,一股“近零排放”的建设或改造风,迅速席卷至广东、江苏、山东、山西、陕西、四川等地,星星之火成燎原之势。
然而,就在全国各地“近零排放”开展得“如火如荼”之时,中电联秘书长王志轩在《中国能源报》上发表《煤电近零排放不科学》一文,给所谓的‘近零排放’当头浇了一盆冷水。王志轩认为,“‘近零排放’的概念不清,一般是以“燃机排放标准”作为依据,对排放标准的表面化错误理解造成荒谬的结果。
王志轩更是毫不留情地指出,企业“自我加压”的背后,实际上是一种出于保护煤电而上演的“保卫战”,是为了生存发展并避免更大损失而提出并实施的一种竞争性战术。最后企业的这种“战术”在环保产业界、媒体、专家的共同热捧下,在部门地方政府的行政要求下,逐步演变成了企业主动或被动表现出的争先恐后搞‘近零排放’的局面。这种“正反馈”式的机制,在中国正上演着一场让全世界为之瞠目结舌的火电厂“近零排放”“大跃进”。
“有的是为了获得对企业当前或者未来发展有利新的煤电项目的审批,有的是为了现有煤电的生存以防止过度关停还处于‘青壮年’且有良好效益的煤电机组,有的是害怕政府让企业实施燃气替代煤电从而付出比‘近零排放’高出约数十倍的成本。”王志轩说。
担心与希望并存
王志轩的担心还有一个关键的方面,就是成本。他认为,从现有的已经“实现”了“近零排放”所采用的技术来看,不外乎对已有技术和设备潜力的挖掘、辅机的改造、系统优化、“大马拉小车”式的设备扩容、材料改进和昂贵设备的使用等这几种手段。“例如,除尘要采用的湿式电除尘器已在我国冶金等行业有过广泛应用,但在电力行业,除了日本个别电厂采用之外,并不是普遍采用。”王志轩说。
在12月27日的2014中国环保上市公司峰会上,北京博奇电力科技有限公司副总裁颜炳利也表达了同样的担心。“脱硫达到‘近零排放’的标准是完全可以实现的,但它所付出的代价也是非常大的。”
据颜炳利介绍,从2004年开始,我国政策对于火电脱硫给出的排放标准经历了400毫克、200毫克,到100毫克、50毫克几个台阶后,控制到现在的35毫克,有个别地区和企业“自我加压”追求20毫克甚至10毫克。“从400毫克到35毫克每一轮的指标提高都意味着所有火电厂的脱硫设施进行一次大的升级改造,从2004年每千瓦200元,到每千瓦100元。”按颜炳利算的这笔账,一座装机百万千瓦的火电厂,仅脱硫一项就要耗费1亿元。
而脱硝则是近几年才刚刚兴起,我国首轮脱硝要求到2014年7月份截止,这批企业氮氧化物排放要达到100毫克/立方米以下。“这就意味着,好多企业刚刚结束100毫克指标,马上就要面临50毫克。”颜炳利说,50毫克指标对发电厂,不仅仅是催化剂简单加层的问题,还要对锅炉系统进行升级改造例如等离子点火技术等才能达到这样的目标。
众所周知,火电机组环保改造最大的麻烦除了投入大之外,能耗也高,仅脱硫过程中的耗电率一般就在1.2%左右。而张开元表示,国电清新创新的上述新技术能够将脱硫和除尘两项内容加起来的耗电率控制在1.1%以内。
颜炳利的担心,还有如今脱硝普遍使用的钒钛类催化剂。“这类催化剂的使用寿命2.5万小时,即使经过一次再生处理也不会超过5万小时,此外关于这类催化剂的无害化处理,政府和行业还没有处理办法。我们可能治理了烟气污染,又造成另一种污染。”颜炳利说。王志轩也表示,氮氧化物控制仍采用常规选择性催化还原法,增加了催化剂用量。
关于粉尘的处理,如今普遍采用的除尘技术,也就是王志轩所说的湿式电除尘,实际上是电除尘器的演变,在并未经过充分实验的情况下就直接用在了工业产品上。“它到底行不行,使用寿命如何,未来长期运行当中会带来什么影响,我们都不知道。”颜炳利告诉记者,截至目前我国对于20毫克以下的粉尘还没有如此精密的仪器去准确测量,“也就是说到底是20毫克还是18毫克谁也说不准。”因此,颜炳利呼吁,对于“近零排放”的标准要在技术标准和检验标准方面进行规范,这样才能减少重复投资,才能够保证“近零排放”指标的真正实现。
但中国环境科学研究院副院长柴发合则表示,“近零排放”方兴未艾,社会还是应该支持这样的概念,让电厂朝着更加清洁的方向发展。他认为电力行业在污染防治方面确实走在了重点行业前面,带了一个好头,希望“近零排放”这样的概念在钢铁、建材、玻璃等各行业推开。“如果这些行业都能像电力行业这样去挖掘更有效更清洁的技术,对我们的污染防治来说是一件好事。因为从全社会来说,我们是要算总账的。”柴发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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