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化空气污染治理 中国是否应把汽柴油车禁售提上日程？
7月26日，英国政府宣布将于2040年开始全面禁售传统柴汽油车，此项计划的动因主要是应对国内的空气污染问题。正在努力摆脱雾霾的中国也从交通污染治理的角度做出了不懈努力。深化空气污染治理，是否应该追随欧洲的脚步，把汽柴油车的禁售提上日程？
雾霾天里一位停车协管在马路边面对着来往的汽车，没有适合的空气污染防护措施。©YatYin/绿色和平
7月初，法国宣布将从2040年开始全面停止售卖所有使用柴汽油的乘用车。短短20天后，英国政府紧跟法国步伐，于上周三（7月26日）宣布将于2040年开始禁售“传统汽柴油车”[1]，以应对空气污染问题。这条消息一时抢占了各大国际媒体的头条，让传统汽车行业以及石油集团如坐针毡。
其实，英法并不是最早做出汽柴油车禁售计划的国家，也不是最有雄心的。早在年初挪威就宣布，2025年后，新增销售车辆将100%为零排放（纯电动车或氢燃料车）或超低排放（插电式电动车）。[2]荷兰和德国此前也分别在国内提出2025年和2030年禁售汽柴油车的议案。
如果说挪威和法国的计划是为达成《巴黎协定》的自主减排贡献而做出的自发努力，那么英国的决定更多是迫于国内空气中的二氧化氮（NO2）污染居高不下的现实。
早在1952年的“伦敦烟雾事件”[3]后，英国人就开始反思空气污染造成的苦果，并催生了世界上第一部空气污染防治法案《清洁空气法》的出台，成为全球空气污染治理的先锋。为了治理雾霾，曾经的煤炭使用大国现仅有2%的电力来自煤炭燃烧。65年过去了，伦敦亦早已摆脱了“雾都”的标签。但英国国内的空气质量还是远远没有达到应有的标准，所以这次又对交通污染下此狠手。
小科普：机动车尾气是怎么导致空气污染的？
˙机动车尾气是汽柴油车使用时因为燃油产生的废气，含有上百种不同的化合物，其中的污染物有固体悬浮微粒、一氧化碳、二氧化碳、碳氢化合物、氮氧化合物、铅及硫氧化合物等。
˙机动车尾气排放到空气中后，尾气中含有的氮氧化物、挥发性有机物等污染物和空气中的其他污染物互相作用，反应后产生大量二次颗粒物，成为PM2.5的重要来源。
˙此外，氮氧化物和挥发性有机物发生光化学反应，还会产生臭氧等氧化剂，使二次颗粒物爆发增长。臭氧和氮氧化物本身对人体也有极大危害。
英国：空气污染成为禁售柴油车的主要推动力
2017年4月2日，英国布里斯托尔，绿色和平的志愿者们呼吁汽车制造商们去柴油、转型清洁电力。©绿色和平
自2010年欧盟拟定空气污染物限值以来，英国的二氧化氮（NO2）浓度已经连续7年超出了红线（年均40µg/m3[4]），而柴油车正是二氧化氮的最大排放源[5]。据BBC报道，英国每年有超过40,000人由于空气污染而过早死亡。因此，环境NGOClientEarth曾分别于2010年和2015年两度将英国政府告上法庭并且两次赢得官司。
2016年底，英国最高法院命令政府“在最短的时间内”给出及时并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同时，欧盟也于今年初对英国发出最后通牒，如果英国无法尽快降低大气中的二氧化氮浓度，将会面临天价罚单。
2040禁售计划便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了。计划中除了提出2040年禁售传统汽柴油车以外，还承诺建立专项资金，用于电动车基础设施建设、绿色巴士、清洁交通技术研发及帮助地方行政实施。
虽然这项计划仍有受诟病的地方，例如，计划中所指的禁售“传统汽柴油车”用词暧昧，可能会给使用新型排放技术的汽柴油车钻空子的空间，但是，该计划的宣布依然给市场敲了个警钟，对于市场变革将会产生很强的推动作用。
中国：更需要一场清洁交通变革
中国同样面临着严峻的空气污染挑战，机动车尾气也是城市空气污染物的主要排放源之一。机动车尾气对于空气污染的“贡献”不容小觑，是多个首要空气污染物，如PM2.5、PM10、NO2、臭氧的最大排放源之一。
根据政府公开信息搜集的各省市PM2.5源解析显示，机动车排放在中国大型城市的本地PM2.5排放源中占有相当高的比例，分别占北京、上海、天津、杭州、南京的31.2%、29.2%、20%、28%、和24.6%。
自《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2013-2017)》以来，中国开始全方位地狙击大气污染。在针对交通污染源的污染整治上，《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2013-2017)》着重于提高公共交通出行比例、合理控制机动车保有量、提升燃油品质、加快淘汰黄标车和老旧车辆等措施。
北京更是对机动车污染重拳出击。今年2月，北京开始实行国Ⅰ国Ⅱ排放标准轻型汽油车五环路(不含)以内道路工作日限行[6]，这相当于下了驱逐令。同时，政府还对老旧机动车的淘汰提供补助，以帮助车主淘汰尾气排放大的国Ⅰ国Ⅱ标准车。据不完全统计，该行政令实行前，北京的国Ⅰ国Ⅱ标准车总量接近40万辆[7]。
这一系列的组合拳的成效是显著的。根据环保部发布的年度环境状况公报数据[8]，2013-2015年间全国74个重点城市的PM2.5平均浓度下降了23.6%，SO2浓度下降了37.5%，NO2浓度下降了11.4%。
然而自2016年到2017年上半年，全国范围来看空气污染进入了一个瓶颈期，甚至有反弹的趋势。根据绿色和平对国家环保部的公开信息平台上发布的空气污染物数据分析显示[9]，全国366座城市2017上半年的PM2.5平均浓度情况同比没有明显改善，二氧化氮和臭氧平均浓度同比有所上扬，其中臭氧上升幅度超过10%。
想要真正享受到新鲜的空气，多方治理的同时，更需要寻求更长久和可持续的源头解决方案。除了通过限行、淘汰黄标车等行政手段从末端来治理交通污染外，还应该继续为减少对汽柴油车的依赖做出努力。
英国这次在空气污染治理的最新措施为中国机动车尾气污染治理带来了新启发，把汽柴油车在国内销售市场上的彻底退出提上议程不仅能为清洁能源转型开拓新的前景，也将会是中国空气污染治理的有力举措。
内燃机的终结：中国新能源汽车发展进度条
中国目前是全球第一大新能源车市场，也是第一大新能源车产销国。
前不久，沃尔沃公布“终止纯内燃引擎汽车”计划，从2019年开始将只推出纯电动及混合动力汽车，标志着沃尔沃汽车近一个世纪的内燃机时代的终结。值得一提的是，早在2010年，中国吉利集团就完成了沃尔沃公司的全部股权收购。第一家公开宣布将停止内燃机汽车制造的传统汽车制造商是一家中国全资控股的公司，这让国际对中国的清洁交通转型充满了遐想。
国产汽车制造商比亚迪所生产的插电式混合动力车型“唐”和纯电动车型“秦”也在2016世界新能源车销量榜坐上了第三和第九的位置。中国新能源车制造商已经走在了世界前端。
然而，中国新能源车的保有量虽然增速迅猛，但市场份额仍然很小。2016年，中国新能源车（含纯电动和混动）保有量约109万辆，是汽油乘用车保有量的0.55%[10]。2017年上半年，新能源车销量19.5万辆，也仅占总乘用车总销量的1.46%[11]。
2012-2016年中国纯电动车和插电式混动车与家用机动车保有量分布柱状图
清洁能源交通的未来助力蓝天
中国是否能有决心借鉴英、法、挪威等国，把汽柴油车的禁售提上议程，还是个问号。虽然政府已经对新能源车做出了一系列的扶持和推广，但迄今为止，价格更便宜、配套更完善的汽油轿车仍然是许多中国家庭的首选。从汽柴油车到100%清洁交通的转型也绝非易事：从扭转民众的习惯到保持电网平衡安全，从建设充电桩配套到革新电池技术，依然有很长的路要走。
即便如此，清洁交通变革是大势所趋，更是确保蓝天常在的源头性解决方案之一。在国内严峻的空气污染挑战下，中国比谁都更需要尽早摆脱柴汽油内燃机的决心。希望我们能看到更多更给力的新能源车扶持政策和对新能源车技术革新、配套建设的投入，也尽早看到汽柴油车在中国禁售的那一天。
本文作者：绿色和平气候与能源项目主任黄薇
[1]“传统柴汽油车”即传统使用纯柴油、汽油燃料的机动车，不包括混合动力车和使用新型柴汽油技术的机动车。
[2]挪威今年初新增销售车辆中插电式电动车比例已高达37%，目前是世界上电动车市场占有率最高的国家。http://elbil.no/english/norwegian-ev-policy/
[3]1952年12月4日至9日，伦敦城被工业污染导致的迷雾所笼罩。期间，丧生者达5000多人。此次事件被称为“伦敦烟雾事件”，成为20世纪十大环境公害事件之一。http://www.weather.com.cn/zt/kpzt/734170.shtml
[4]http://ec.europa.eu/environment/air/quality/standards.htm
[5]https://www.gov.uk/government/uploads/system/uploads/attachment_data/file/633269/air-quality-plan-overview.pdf
[6]http://news.xinhuanet.com/local/2017-02/15/c_1120467047.htm
[7]http://news.ifeng.com/a/20161122/50294451_0.shtml
[8]《2013-2015中国环境状况公报》http://www.mep.gov.cn/hjzl/zghjzkgb/lnzghjzkgb/201605/P020160526564151497131.pdf
http://www.mep.gov.cn/hjzl/zghjzkgb/lnzghjzkgb/201605/P020160526564730573906.pdf
http://www.mep.gov.cn/hjzl/zghjzkgb/lnzghjzkgb/201606/P020160602333160471955.pdf
[9]《绿色和平独家：上半年全国空气质量数据出炉，“京津冀”抑制区域性传输持久战还需继续》http://www.greenpeace.org.cn/1st-half-year-air-quality-data-release-beijing-tianjin-hebei-region-control-transmission-protracted-war-need-to-continue/
[10]http://www.askci.com/news/dxf/20170413/16455895912.shtml
[11]http://www.indaa.com.cn/ddqc/201707/t20170713_1686075.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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